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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張起靈選擇一段回憶,必定是在蛇沼雨林裡、西王母隕石下的那個畫面。



  身處黑色一片的狹窄空間,他只得捲曲在一個能容納自身的洞。腹部傳來的饑餓是讓
自己保持清醒的原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用『元兇』這個詞──或許打從心底
希望能一睡不起,他想。他不知自己在原地待多久或是想了些什麼,總之他後來動了,並
順著近80度的斜度半摔半滑地下落。

  隨著速度,越來越近的是一團火光,橘紅色。

  出自於本能在接觸地面後他翻滾幾圈以抵消那個力道,四周靜得只剩遠處的流水聲。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了一張睡著的臉,對於此自己倒沒什麼感覺,只是那張臉上有
些髒汙,且眉頭緊皺。


  或許他們認識自己,以此情況研判他們應是在等待某人(當然他並不排除這或許是一
個美麗的錯誤,如果在這詭異的地方還有觀光客會來的話)。因此男人在接下來的時間裡
從堆疊的行囊中拿了件毛毯裹住自身,撿了一個離男人不遠的地方坐下。

  在漫長的幾小時中他試著去回想為何他會在這裡。




  他是誰?





  四周的水聲漸漸放大,冰冷的水填塞著自己的口鼻、衝入氣管食道肺葉及胃袋。
  他感到窒息、單單的被這三個字的疑問淹沒。

  ──你個混蛋!你他娘的上哪兒去了?在混亂與清醒之中突然一個力道將自己拉出水
面,那雙原本緊閉的眼此刻正瞧著自己,而瞳孔露出了五分怒氣、三分擔憂與二分瘋狂。


  後來的事很簡單,就是走離那座林子還被壓著吃了幾口蟲。






  而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過是『吳邪』那張瘋狂喊著『張起靈』的臉。
  因此他覺得自己是『張起靈』,亦或是說他覺得自己必須是『張起靈』。







  男人有一個習慣,將記憶用成條列式。

  就像是第一行,『吳邪和胖子說他叫張起靈』。




  諷刺也可笑得很,他既不用紙筆也不用電子產品輔助,被他記入腦海裡的事項一個也
忘不了(而他一忘便是全部);當他開始以大腦展開檢索,過去發生的事也就像是網路的
搜尋引擎般在下一秒鐘出現相關訊息。

  他原以為大家都是跟他一樣的(當然他很快便發現不是)。

  根據過去某一個人的說法,男人就像是一個儲存資料的主機,但卻總在最關鍵的時刻
被硬性按下format。

  ──小哥,你就把每件重要的事壓制成DVD,以後方便
  在一筆資料裡面,有一個人搭著自己的肩膀說道。


  而男人也就真如他所說開始壓制所謂的DVD,不過也就是一本簿子,從第一面開始他
將重要的資訊寫在上方(以自己能看得懂的方式);他還記得有個胖子發現時可興奮了,
直嚷嚷著這可以拿來當作是拓本(因為他都是用詭異的符號)丟到拍賣場子。

  而另一個人在看了之後則是笑得有些失望。那人專攻拓本的,因此在看了幾行之後便
能大約領略其中事情;的確這些符號所記載的不外乎就是些從他們口中聽來的、自己的過
去。

  那本簿子後來寫滿,他也沒有再用另一本。

  原因很簡單,不需要了。





  『最後的線索指往張家樓。』最後一面的第一行,他這麼寫。

  其實對過去的他來說若真的再一次格盤,這一整本唯一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這一行。

  但他還是寫了一整本,也將這本簿子用方法做了幾份備份。

  若那個人在當時有細細去品味前半部(之所以說前半,是因為那個人還在時只寫到前
半,後半是後來加的)便可發現,當時的失望其實是可預期、且算是欣慰;每一個有關於
『同伴』的段落男人都特意留白,所謂留白是在自己日後檢視時會去思考的、不合理的地
方,而男人對於自身的理解可以說是十成十。

  他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只是因為他不想將『同伴』當作是另一條備忘錄。

  因此他相信之後的自己會去找出這些留白,然後再一次將『同伴』登錄在主機裡頭。




  。闔上簿子,隨手將它丟在一旁的椅子上。
  此刻他在三坪大的房間,幾個小時前同老闆借的剃刀正放在門口櫃子上頭。


  從那天起(出張家樓的那天)過了多久他著實沒想法,總之對自身細胞的代謝總是無
影響,他也就讓時間得過且過,甚至當作與自己一同停止;暖了他便往北,冷了便往南,
這總遷徙若換作平常人也算是辛苦,但對張起靈來說卻也是唯一還會變化的事。


  對他來說,不缺的就是時間。


  他不再回應任何給『張起靈』的夾喇嘛邀請,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張起靈』這
個人早就不存在;也或許他可以換另一種過份浪漫的說法,那個讓他頂著『張起靈』這名
字的理由已不復存。


  ──吳邪不在了


  他甚至還記得說這話的時候一旁的潘子侷促地逃避自己的視線,但唯有『吳三省』挺
直了腰,就像是過去慷慨就義的士人,而胖子與自己則可笑地成了那就義的原因。

  對於這樣的犧牲張起靈並不是沒有感覺,只是有些雜了亂了,說不出來。

  他在前些日子來到這個在浙江的烏鎮,一個保持著古風的遊玩盛地;當他踏在方形石
磚鋪成的路上,對邊走來幾個遊客,是年輕人,拿著幾台單眼數位相機。

  交頭接耳、不時傳來陣陣的嘻鬧。

  對於此張起靈過去總是淡然面對,但一瞬間他卻突然有些懷念,對於『吵』這個詞。



  嘩啦。在這一段難得的思緒中他走到了房外的公共浴所,開了龍頭讓水沖了遍剃刀。

  有些刮傷及裂痕,四個邊角尚有剝落的痕跡,在裡頭的自己的臉卻也出奇地搭調;總
之他的頭髮有些過長,在這溽暑又熱得利害,一把捉起腦後接近肩膀的髮,便拿還算鋒利
的剃刀劃下。










  ──欸,小哥你頭髮都哪兒削的,狗啃一樣

  在某一段記憶裡有一個胖子揪著雙眼睛笑道,自己也漫不在意;只是下一秒另一個人
便手伸過來,隨意抓了抓張起靈腦後的髮。

  一般來說他會揚起手拍開,但那瞬間他感受到那手指擦過耳朵的溫度。
  溫熱的、搔癢的,頭髮間磨擦的沙沙聲令他的反應神經有些短路。

  ──這也還好,明兒再帶小哥去理髮店修修就是了

  削髮的動作從一開始的緩慢直到最後變成一種戰鬥,激烈的。就連張起靈自己都不知
道為什麼,在他想起那個人在幾天之後半捉著自己的手腕、讓那裡頭的小姐拿著剪刀及剃
刀在自己的頭上交錯行使。

  可笑的是在習武之人面前(尤其是反應永遠比思考快半拍的張起靈),拿一把可以當
作兇器、且不時發出喀擦喀擦聲的東西根本就是要玩命;因此在第二位美髮師被停在眼前
的奇長兩指給嚇得尖叫後,拎著自己來的人決定按壓住自己的雙手。

  ──小哥,你這是怎麼

  蹲在自己前方的人無奈地瞧著自己,而張起靈沒打算告訴他,那喀擦喀擦就像是斗裡
隔著石與土、一個個機關齒輪的運轉,這樣的聲音讓他不得不全身繃緊。



  更確切的是說他知道那人聽到後,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而事實證明在那人壓住男人雙手後一切都進行得順利多了。



  或許是因為重量的關係,男人這麼想。



  那人的手掌與自己不一樣,只有在中指與食指的部份有一層薄薄的繭子(練字留下的
),指尖因空調的關係有些微涼,甚至比自己的體溫還要低。因此張起靈全身的注意力都
在兩隻手腕上,原本防禦的本能也消減大半,美髮師也算是能手,見機不可失便挑起了髮
尾開始修整。

  幾分鐘後原本層次可怕的髮倒也變得清爽,唯獨那瀏海張起靈卻不願再短個半分。

  ──那就這樣吧。點了點頭,那人結了帳。












  洗手台上多了幾搓毛髮,在幾次自行理髮的經驗後張起靈也稱得上手。



  最後他捉起前方的瀏海,突然的力道讓那總是遮住眼睛的長度順間少了一半。──啊
啊、抱歉。一個全身帶酒味的中年男人略帶歉意地點了點頭,搖晃著身體撒了拋尿便走出
去。

  被留下的那個人凝視著很久的鏡子,一隻眼睛被髮遮掩、另一隻則毫無障礙。

  張起靈這才想起不願剪去瀏海的原因,那一層頭髮其實是他的保護色,就像是在不想
回答問題時他會抬頭看天花板,而不知道怎麼回答問題時他便只是瞪著別人的眼睛。

  原來那一種情感叫作害怕。

  於是他捉起另一隻眼睛上的髮,刀鋒在一秒後把那層黑色給剃除。
  他怕什麼?整理著殘局、將那些頭髮丟入一旁的桶子內,眼睛的舒適感讓他有些不適
應。



  害怕這個情感對張起靈來說很陌生,這不是種神化;對男人來說,機關不觸發便是廢
鐵,粽子非血屍便無威脅;若真的觸發機關、遇到血屍,他也已有斷臂、缺腳、失去性命
的覺悟。

  甚至在過去張家樓內,他只感到平靜,對於即將面對的死亡。

  亦或許,他就只是不習慣安逸罷了。張起靈這麼想,轉開龍頭讓冰冷的水花四濺;拱
起雙手乘著水將所剩無幾的髮給沖入排水孔,幾秒後低下身子、將腦袋直接送往水柱下方





  現在是凌晨,太陽的溫度才方上升,滑落頸部的水流帶著夜晚的寒。



  長著厚繭的手掌隨意地撥弄著後腦,來回幾次後他再次栓緊龍頭、直立起身;鏡面中
男人此刻短短的髮倒也浮貼,這樣的長度也只為了方便自己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不需要再
去打理。

  照理說是這樣。



  那麼關於幾秒鐘前作者提到的,張起靈這個人害怕,又指的是什麼?




  若要解釋,我們得回到他們出塔木駝後到醫院裡的那些天,當張起靈醒來發現自己正
躺在一張白淨的床,一旁站著一個男人,在隕石洞下他直壓著自己、掐著肩膀的力道幾乎
疼痛。

  他記得身上那個人的瘋狂,沉重得讓他無法動彈。

  ──我叫吳邪

  如今那張臉上重新撿回了理智,而理智通常都是帶著感傷。那張稱得上俊秀的臉有著
幾個正結痂的口子,眼袋上淺淺的淡青黑色再搭配著那醜到極點的笑容。

  ──你叫張起靈

  那個人說,因此他便叫張起靈。




  那是一個怎麼樣的前因後果?從一開始睜開眼自己的疑問便不停地加深,即便到了現
在,當他看著鏡子裡那張臉,甚至仍一些熟悉感也沒有。過去的他如何?現在的他怎樣?
眼前的人又為什麼幫助自己?又是為何,明明在巨大的混亂之下,他卻仍相信這個人?


  那是一種絕望的信任,像是懸崖上、自己所緊捉著的最後一株樹。

  那麼建築在這種信任之上的,便是張起靈的害怕。





  回到一開始,我們曾提及張起靈的記憶很像是檢索引擎。

  因此若從張起靈這檢索引擎內找出關鍵詞(或是出現最多次的詞),那會有兩個字,
吳邪。

  若說人的一生就像畫布,隨著歲月的更迭一層層的顏料會相互渲染,那麼張起靈這快
畫布大概是比較特殊的一個;正確的次數不詳,但就在其他人都無法重來的同時,他的畫
布被換掉的次數(就目前合理的猜測)便有三次:第一次是四十多年前的西沙海底墓之前
,第二次則緊接在西沙海底墓之後,而第三次(記錄最清楚的一次)則是在二十多年前,
西王母遺址。



  匯整起說法,他在第一次及第二次時應該都從零開始找尋身世。



  但第三次卻算是最幸運的一次(也只能這麼說),因為他有個人代替他記憶,於是他
(可能是)第四塊的畫布上已有個已印上去的顏色;那顏色很是特別,再過了這麼久以後
(或是說不論經過幾層顏色的交替)都仍然顯眼異常。







  吳邪與胖子說他是張起靈。
  吳邪說他盜斗,而且身上流的血很是牛B。
  吳邪說他搶了原是他的龍脊背,可是看在自己救他這麼多次,算了。
  吳邪說他能夠用血來命令傀,還會說粽子語(特恐怖)。
  吳邪說他曾出沒海底墓、殺血屍、搶鬼璽、入青銅門、還看過終極。
  吳邪說雖然他不愛說話,但他是好人。
  吳邪說他們三個是生死之交。

  吳邪說,『小哥,我們是同伴。』











  張起靈與吳邪是同伴,而他也只能用同伴來稱呼這個人。
  因此他無視右手傳來的陣陣刺痛,來自掌心、被指甲掐陷的疼。
















  之後張起靈又在房間裡睡了幾小時,不安穩的那種。

  總之是小說裡的劇情,作夢的他神智飄回張家樓,當眾人在費盡氣力抵達外邊,陽光
刺眼。



  幾個與他們一同受困的土夫子瞬間鬆散神經,無視身上的傷口,他們與外頭留守的幾
人要了些口糧便撿了陰涼處休息;胖子卻全無過去出斗後的聒噪,相反地他從懷裡探出一
包被染上血的菸,越過潘子,胖子向那幫土夫子討火,開始一個勁猛抽。

  潘子嘆了口氣,便拿水壺遞給一旁正坐在軍椅上的『吳三省』。

  另一行人在幾十分鐘之後到達,為首的正是解雨臣;沒帶上任何下地的裝備,背包內
倒是放滿急救藥品;隨行的人並沒土味,但一到定點便開始各自找了傷較重的人開始包紮
,想必是透關係找來的密醫;說是如此,但手腳到也算俐落,縫起傷口迅速不含糊。

  那曾是戲子的男人穿著基本的裝備,徒步了這麼長一段距離後卻也不見疲倦。


  ──你倒來得挺慢的。胖子不悅地撚熄手中的菸。

  ──分配到的任務是後勤嘛。解雨臣嬌媚地笑了笑,卻也不在意。


  若說吳三省沒有傷口也不可能,腹部的衣料被東西開了個大口子,做過初步包紮但黑
色血仍不停滲出;只是當解雨臣經過他身邊卻只是將急救盒遞上,而那人卻連看也不看、
推給了一旁的潘子。


  ──雞雞歪歪的小傷口,老子還有事,等等就走


  另一人走到張起靈身邊,本要解開他手臂上臨時頂替的袖子,倏地被兩隻奇長的手指
捏住虎口;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手中的藥品全數掉落地上發出聲響,幾個人往那方向看去,
卻見張起靈甩開那人的手,眼神透著一些耐人尋味的寒意。

  眾人所理解的張起靈雖然冷漠,但無理由地對人施暴(且還是幫助他的人)到也未曾
見過。



  唯獨張起靈本人才懂,那股打從內心升起的怒火。




  ──張小哥,藥品是珍貴的,別人的心意你總不能浪費

  率先出聲的是朝他走來解雨臣,彎下腰撿了隻摔破的針頭,一張帶著笑容的嘴此刻看
在張起靈眼裡卻是這麼地令自己作噁;他失憶卻不是呆子,相反地、或許就是經歷多次格
盤,讓他頭腦運轉一直都保持在最佳的狀態,因此張起靈聽出那句雙關。



  別人的心意你總不能浪費。



  在很久以後張起靈每每回想起這段,怒氣少了,倒是可笑多一些;就過去吳邪告訴自
己的回憶來說,自己似乎曾告訴他,『有時候對一個人說謊,是為了保護他。』
  而人生似乎就是不斷這樣子,不停地因果循環、不停地現世報。




  ──你他娘少囉縮!暗自握緊拳頭,卻被胖子一馬當先搶上前、捉緊解雨臣的領口。
  ──操他的青梅竹馬,你倒好,天真呢?到底發生啥雞貓子狗事,是不是你把他丟在
那狗日地洞裡
!?




  胖子的手是粗短的那一種,手掌同張起靈一樣有著握刀的繭子(但沒那麼厚),只是
在必要時力道也大得驚人(過去有一拳打爆粽子頭的經驗)。因此當他作勢便揮拳到那花
爺兒臉上,潘子結實地接下那拳頭,鎮定地直視著胖子的眼睛。

  ──胖子。潘子說道。這次,你真誤會花爺

  揮開潘子,胖子朝一旁啐了口口水。──去你媽的誤會,操你奶奶的花爺!胖爺我就
要知道兄弟的下落,就算是屍體爺我也要見到,管他起屍不起屍


  解雨臣理了理衣服,帶著些笑意的視線卻看著一旁喝著茶的吳三省。

  ──在斗裡人人只為自己的事負責,我以為摸金校尉是最清楚不過的

  張起靈可沒漏看解雨臣的舉動,而他也確信這人(與潘子)知情,也是此刻『吳三省
』所信任的。

  --老子不管!胖爺我這命是天真救的,我他媽的



  當張起靈的聲音打斷王凱旋,幾乎全部的人都看向這男人,包括王凱旋在內。這或許
是胖子極少數被張起靈點名,因此一時腦袋空白、倒也沒接下去那一長串的髒話。

  ──胖子。那個人說道。沒必要

  站起身,緊握著黑金古刀的左手臂上被機關及血屍抓開的傷口再一次崩裂;在斗內總
能救急大半狀況的鮮紅寶血隨著有些加快的心跳而向外奔騰,但張起靈本人卻漫不在意。

  ──嘖,就我們哥兒倆去也不是不成!總之我找人辦裝備、休息幾日

  ──沒必要





  第二次的回答像是確認了什麼,然後張起靈便走了,留下傻愣在原地的胖子,留下若
有所思的解雨臣,以及雙手開始顫抖,直到劇烈得握不住杯子、眼睛瞪得極大且面目抽搐
的吳三省。













  很久很久以後張起靈偶爾會想,若當初他便上前拉下那張面皮現在會怎麼樣?吳邪會
怎麼樣?吳家在長沙會怎麼樣?幾秒後他便會自行將這種假設擱置,然後開始工作(若有
的時候)或是繼續看一整天的天花板。

  現實如張起靈,與其去想完全不會發生的事,還不如看著天花板上的細痕。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沒想過也沒解答。

  很簡單,若當時『吳三省』被識破並非本人,他們只有兩條路走:第一,吳家信譽就
此破滅,影響所及除了長沙吳三爺所把持的盤口外,更會影響吳二爺、並連帶牽動與吳家
有些相關的解家(好一些,解吞掉吳;壞一些,吳被其它老九門併吞)。

  第二,抹去在場不應知情的人(這邊張起靈指的是除了潘子、胖子、解雨花、吳邪以
及自身)。

  姑且不論手段,單就張起靈來說死人是看得慣,但他卻從未真正下手殺一個『人』。

  那麼那個人,或是說吳邪,光是見著初識的土夫子折在機關之下便會難受。













  午後正烈的陽光透過窗簾將張起靈硬生生抽離那個夢,半迷濛間他伸手捉過矮桌上的
機子,一點五十八分。

  昨天方上過油的黑金古刀被男人以枕頭壓著,可悲地反應他的安全感。



  這幾年長沙的消息透過專門的網路張起靈仍略知一二,打從他沒再下地後行蹤似乎更
好捉摸,因此幾年前這隻手機也是一個人透過幾個盤口轉交到自己手中;裡頭也沒幾個人
的聯絡方式,就三個,王凱旋、解雨臣、吳三省。

  於是他收著那台手機,卻從未撥出過。

  下了床,從自己的後背背包中拿了件黑色的無袖T-shirt。

  背包還有些新,老闆給的,說是看時下年輕人難得這麼節省。

  手臂及胸口上還有些在幫忙整理燒毀店面時被半毀的柱子砸傷的口子,當老闆夫婦倆
忙著替他上藥時,過去玉礦留下的縫合傷痕嚇傻兩位老人家的眼睛。痛嗎?疼嗎?怎麼得
來的?幾個問題連珠炮丟來,張起靈卻仍只搖搖頭便拉下衣服。

  打裡好衣服,特意地以手順了順頭髮。




  【。】開門與關門,一把黑金古刀躺在那張仍帶著些溫度的床。












  男人順著那條綿延整座鎮的水路走,手掌始終攤平、擺著一個小小的水燈。

  那手掌有著厚厚的繭,歲月留下的。

  奇長的兩指與拇指輕輕將那水燈放上水平面,漆黑色的眼睛凝視著、直到水燈的火燄
吞噬了整個架構。



  於是在這一段難得平靜的記憶裡,他覺得自己不用再背負著『張起靈』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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