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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場時他記得父親一手大飛,看似輕敵實則包含未來的很多步伐。
  於是原木棋盤上開始遍佈黑與白,兩邊互不相讓。


















  吳家二爺住的地方很乾淨,也只能用乾淨來形容。
  沒有過分誇大也無過分求名,門口的兩盆松毫無修剪卻直挺;原本淨白牆面抹上大片淡黃的歲月,兩個窗子開得正巧,沒露出多少內陷給外邊人瞧見。
  真的很簡單,與解家過去嚴肅大門相異,吳家(或是說二爺)靜默在街角巷弄裡頭。




  為解連環準備的房間光線柔和,一天最熱的時候也有人來替他拉下竹簾。


  他就在這情況下養病,說穿了卻是禁足——吳家好歹也是中三門至今仍突出的一戶,更別提吳三省已算是略展頭角的土夫子,若神經有病的風聲傳出去,等於是阻斷『吳三省』這個名字以後的路。
  因此解連環沒掙扎也沒試著離開,順道在這段醫生所謂的『不穩定期』內摸索;因此他沉默,躺臥在床上,看著每日固定的夥計將飯菜端進房內,一小時後在進房門端走仍剩大半的食物。
  他讀得出那些眼神,不屑外還有淡淡責備。
  剛『回』來一星期不到,吳二白總在傍晚時敲門,輕輕三下。
  沒有對話,視線交集在每一角落,寂靜得放大呼吸聲;相較於西方的藥丸,中藥香勾引鼻尖,吳二白端著盤藥膏藥湯紗布及剪子放在木櫃上頭,拉把椅子放在床邊,一襲長布掛合身得讓人不悅。
  至於為何不悅,解連環也就看著那人的動作。
  「疼?」吳二白問,拿著剪子正剪開手臂上泛黃的布。
  搖頭,就聞鋒利刀刃咖擦咖擦將外圈布剪半,最先落下的是淡黃色,一直到最後面開始轉紅、至黑。
  男人總將臉上的傷口留到最後,當紗布重新包裹後時間也悄悄過了一時半;然後他會坐在窗台藉著燈光看書,黑夜裡柔和的、吳二白的半側臉總會是他入睡前的唯一畫面。






  除此之外,解連環常做夢。
  夢很簡單,不停墜落,一直到被黑暗吞噬,還有一堆黑色頭髮。





  汗水的黏濕感佈滿整個背部,全身筋攣。疼痛像是腐蝕液體,從表皮深入真皮、抵達中樞,每一寸都燙熱、每一寸都刺疼;就像是海底墓穴裡頭糾纏身體的頭髮,柔軟卻帶著狠勁,一股腦躦入傷口及嘴巴。
  是了,當他回想起這段、回想起那個人的表情。
  那個人。齊羽。
  滿嘴被禁婆的髮給填滿,窒息前一秒他的雙眼佈滿血絲,外凸得像是金魚般噁心。
  他沒救了,那時解連環這麼想,內心卻有極大部份慶幸自己躲過;於是當齊羽的臉呈現青紫色,鈴鐺響再次佔據整條聽覺神經,解連環都沒發覺緊捉著自己手臂的力道,是來自吳三省。



  自己的臉。











  睜開眼,手臂上的力道卻沒消失;瞬間他以為這夢沒醒,卻在對上一視線後鬆懈;男人另一隻手還拿著本書,毫無睡意的雙眼沒帶有平常的銳氣。
  「只是惡夢,沒事。」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天氣,卻安定了解連環的精神。
  或許就是因為那雙眼睛,解連環這麼解釋。
  因此他曲著身體,另一隻手緊捉著那人白色的袖口。



  突然他有些羨慕吳三省。
  只是有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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