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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都會有這種經驗。


  而這種經驗套句西方世界的說法,應是一種劣根性的傳承,不論是來自夏娃、亦或潘朵拉。
  又例如電視影集或是電影中的主角及反派,在最緊要關頭的時候主角總能適時出現並小心謹慎(說是避免刺激那心理素質低落的一群)要求反派放下手中的槍(或是炸彈,你可以選一個),而反派通常到最後都不領情(但是另一個主角卻在此刻以英雄方式出現)於是落得死亡或被縛的下場。
  而此刻的吳三省與解連環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嗡嗡嗡嗡,逐漸擴大的鳴聲不停敲打、穿刺著兩人的耳膜,每一寸大腦皮質皆為此活絡;現下情景及過往記憶重疊、再重疊,一張張浮現眼前的面孔輪流扭曲、化成般若;驚恐、絕望、更深的絕望,每個負面情緒不停敲打著喪鐘,越發無法容忍的疼甚至讓解連環幾度抬起了手、作勢便要將耳朵這個器官從身上給摘除。
  但他沒瘋,還沒有。

  卻見齊羽紅著雙眼,連他們是誰都認不出個樣子。
  ──你們誰都瞧不起我。歇斯底里咆哮,沾滿了鮮血的手探進了哨子口內。
  下斗的都知道幾個不成文定理,裡頭就有一個屍體若接近血氣便有可能產生屍變。
  更不用提現在是直接用鮮血下去翻攪,而齊羽此刻的舉動更是讓原本也有意要掏寶的吳三省嚇傻在原地;幸虧得解連環還未看過什麼白毛與血屍,因此他雙手覆著耳背、以那正瘋狂往哨口內抓取的齊羽為圓心,緩緩地走到吳三省身邊時他輕問了句。
  「老表?」
  與自己相似的臉慘白的有些過份,從兩個耳朵的深處延伸兩條紅色的細線。
  他甚至確信若是在地上,這人便會轉過頭來與自己要根菸,而菸在某放面是能成功壓住騷動;只是常理告訴人們在斗中為了氧氣以及火藥類的機關陷阱是不常點火的,就連火折子的使用土夫子們都分外小心,更別提是菸,這種形式上的精神安慰。

  「…有菸嗎?」絲毫不理會兩頰黏膩的感覺,吳三省的嘴角勾出慘淡的笑容。



  那一取一掏的動作著實沒持續太久,在金屬相撞的聲音讓兩人視線同步移轉的同時,齊羽探入哨口的手正捉緊著什麼,往指尖的縫隙看去,似乎是一長條狀的物體。
  紅色血液流滿的手沾黏些黑色塊狀物,手的主人本身倒怎麼在意;只見齊羽失理智的笑容帶幾分瘋狂,從棺槨上溜下癱坐在地上,不停把玩著手中的那塊東西。
  原與解連環一同猶豫不前的吳三省此刻眉頭一緊,眼神多了幾分鋒利。

  「把東西給我。」他這麼說道,並大步往前。

  原坐在地上的齊羽不知哪來的氣力靈活地跳起身閃過了吳三省的動作,皆下來幾分鐘那一來一往的你追我跑戲碼倒也是少不了;一旁解連環原本僵硬的四肢開始鬆懈,哨子棺於此似乎是沒任何威脅,於此同時鳴聲也漸漸轉輕。
  或許這斗真的沒什麼。解連環如此想著。
  一股香甜的味道撲入了鼻腔,鬆緩了解連環的神經。
  然後,是從後頸傳來的、搔癢感。



















  砰。重物與木板相撞的聲音。
  張起靈睜開眼,掃視了一眼一旁熟睡的幾個影子。
  ──三個人。牆上有些生舊的時鐘,時針正巧在三與四的正中央。




  下一秒他單手撐地直起身,而這動作也驚醒離他最近的人;對於幾聲不悅的抱怨張起靈仍舊選擇無視,舊式的布鞋避開仍躺在地上的身體,大步向前步到艙門口,出手拉開門的同時,外邊較室內相對的低溫撲上他的臉。
  冷。他這麼想。

  出船艙走向甲板,一團黑色的身影正倒臥在大灘水中間。
  墨黑色的眼睛撇過了兩個橫在一旁的氧氣桶。

  在船頂上水銀燈光的照射下,地上捲曲的身體正不停顫抖,一身的潛水衣也破損的利害,無數道似被利爪捉出的口子滲著少量鮮血;伸出手扶起那人的肩膀,張起靈一雙向來淡漠的眼睛此刻閃爍了一絲驚訝。
  光線下,那一灘的海水已染上鮮鮮的紅色,來源簡單,那人右側的臉頰上兩道極深的口子,隨著海水佈滿整身那充滿腥味的液體。滴答滴答,水珠從髮尾不停下落,記憶裡那張臉早已失了原本的沉著冷靜,凸起的雙眼滿是血絲,破裂的唇此刻緊緊閉上,卻不停直打哆嗦。

  鋒利的眉角皺緊,張起靈沒再多想便起身將整個人扛在肩上。

  「還早呢,是做什麼?」
  船老大批了件外衣打著哈欠,正待走上前,鐵鏽氣味讓他硬生生吞回原本要接續的話。
  「急救箱。」張起靈這麼說,便過身走進艙內。









  再次進到室內時,裡頭的幾個人都醒了大半,在瞧見他肩上的男子後眼神閃過幾分驚訝;一群人匆促地將地圖等雜物移開,讓張起靈將人放平在桌面。
  或許是冰冷。在背部觸及桌面,男子原已平靜大半的表情突然再次扭曲;躬身坐起,眼神透著無數恐懼,因長時間浸泡水中而起皺的手指輕撫上了臉頰,當著眾人的眼,他將手指探入那深一、兩公分的傷口中,抓取、狠掏,像是在清理什麼。
  大步上前,張起靈制住青年的雙手。



  大抵來說張起靈這人從未後悔過什麼。
  他隨著自身目的以及思考模式,這幾年便只單純找尋著自己的記憶;但此刻,當手中制住的力道大得有些異常,當他見到這青年如此的異狀,突然有些許懊惱的感覺升起在心裡。
  ──或許,那時他應該阻止。
  張起靈不是沒有發現吳三省的小心思,其實不難推斷,當其他人熱烈討論著此次的行程及可能發現,那喜好成為焦點的吳三省竟只是盯著地圖仔細推敲;當陳文錦估算著行進路線時,他又一直不斷提供混亂(在自己聽起來)意見來延遲下水的時間。
  只是張起靈本不在意,只料想那人大概只是為了值錢的寶物,而那些東西對自己卻可有可無。



  「啊啊啊!!」
  打斷思緒的是女性尖叫聲,其中夾帶的恐懼及害怕屬於霍玲;一頭未來得及綁起的黑色長髮散落肩後,嬌小的身體及可愛臉蛋讓她深得幾個男士的喜愛,因此很快地便有人走上前大力地安慰。
  張起靈感受到壓制的青年被那高頻的聲音一震,原已漸漸作小的反抗力道再次升高。
  「──三省!?」另一個女性擠過霍玲等人快步上前,是陳文錦。
  相較其他男性,陳文錦冷靜許多;她批著一件薄外套走到桌子旁,眉心微皺,卻在細看青年的臉後微微舒展。
  「兩個。」待她將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張起靈這麼說道。
  於是陳文錦懂了,下一秒她仔細環顧一圈四周的臉,原本有些寬心的臉此刻除了憂鬱外帶了些焦躁。──少了兩個人,這是張起靈的意思,而陳文錦從在場的面孔得知另外兩個人:一個是齊羽,而另一個,則是吳三省。



  。艙門再一次被推開,船老大拿著急救箱步入室內。
  到底還見過些世面,他在將急救箱遞給陳文錦後低聲交代些事項便離開艙室,不做多餘的牽扯。嘩啦嘩啦,一片一片浪拍打著船身,此刻聽起來卻也像聲聲的怒吼;探入口袋拿出菸盒,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四周烏黑一片,最遠處的燈塔亮光也只像是星星一般。
  ──海中央的一艘船。船老大心想,也馬上嘲弄了自己有些文藝氣息的腦袋。
  「不安份啊。」吐了口菸,他邁開步伐,便走回了自己的船艙。




  在陳文錦以及霍玲的仔細清理下,解連環身上的傷大抵都已包紮完畢。
  臉上的兩道被利物劃開的口子是由張起靈縫合,其他大小傷口皆由三位女性合作;讓幾個人吃驚的是從那些傷口裡清出的大把毛髮,長短不等、卻像是針頭一樣被戳入肌肉裡頭。
  陳文錦將那些毛髮放入塑膠袋,打算遲些研究卻被張起靈奪去。

  「燒掉。」他這麼說,順手拿起行李中的打火機。

  異物燃燒的味道頓時充滿艙室,伴隨著一絲詭異的香味。
  「…這是什麼香水味?」霍玲眨了眨眼,挨著張起靈的肩膀。
  張起靈並不回應,揮去霍玲的手後便坐到最角落的位置,閉眼休息。

  原充滿血、海水及潛水衣碎片的桌面此刻已清理乾淨,精神仍未回覆完全的解連環在服下一片安眠藥後便在小房間內休憩;其餘的人雖仍疲倦,卻也已無法入睡。
  以陳文錦為首,幾個人圍著桌面討論著下一步。
  「這海底墓,是下還不下?」一人問道。
  相較於其他人,陳文錦來的沉穩。她知道此刻的問題已非下與不下,在看過解連環這樣子後,他們所面對的應是在斗內有什麼樣的困難機關?然而要因此打退堂鼓,她信在場沒有一人是樂意的,畢竟為此他們也準備了許久,甚至付出了不少代價。
  只是,她還有另一個非下去不可的理由。
  「我下,」她這麼說,「齊羽及三省或許在下面。」

  解連環回來時帶著兩個氧氣桶,兩個都已見底,從此推斷在上來時必是單瓶的氧氣量不夠,他才會拿走兩瓶;失蹤的三人裡有一人沒了回來的裝備,不論是誰,都不算是好事。
  而這也有個非常大的疑點,單就解連環現下的精神狀況來看,他如何判斷?又是如何從海底游回來?

  「小張,你呢?」
  冷不防地,陳文錦跳過身邊的每個人,將問題丟到張起靈的身上。
  緊閉的雙眼睜開,他淡淡地掃視了前方的眾人。
  張起靈最後看向陳文錦,對於這女人他的定義很簡單,善於心計。在眾人開始心存疑慮的時候,她先是提醒他們過去的付出,再以倫理良心讓眾人不安,最後在尋問決定時,選擇了定不拒絕的人──也就是張起靈自身。
  「我去。」他說,再次閉上眼睛。




  最後結果也如張起靈預料。
  經過一番討論後,眾人決定天亮便下海,在這短短幾小時間也不休息了,開始為下海做準備。




  六點十七分,陽光露臉。
  眾人下了海,在光線的協助下他們順利找到沉墓的位置;在繞著最初與吳三省討論的路線,陳文錦找到了幾小時前由吳三省炸出的盜洞;張起靈無視指示下直接游進盜洞,其它人也都陸續跟在後頭,最後陳文錦只得皺著眉頭在環視一遍四面後也動身。
  幾分鐘後另一個黑影也游入了盜洞中。
  這時,剛好是六點四十七分,朝陽的溫度開始溫暖海平面上方。



  下午一點五十三分,船老大收到來自無線電的警告聲。
  ──颱風襲擊。在與船員們商討的結果,他們拍了電報請離他們最近的船隻來接應。
  於此同時,原靜躺在艙內的青年睜開眼,拾回了原本的理智。
  在船老大告知其他人都已下入那沉船墓後,青年慘白著臉;他在幾分鐘後換了另一套潛水衣,卻被船老大給阻攔下,說是颱風將來,要他與他們先避一陣。

  他們不知道裡面有什麼。青年說道,噗通一聲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下午五點二十一分,另一艘船航至,船老大嘆了口氣,與其餘的船員一同登上了另一艘船。
  颱風來得急,但幸得只是一輕颱,並未滯留多久;因此在隔天凌晨,船老大與船員回來了,船也安好,頂多幾個桶子被浪給打翻、室內溼了幾塊。
  他們在船長室找到了青年,身上的傷口全都裂開,但他的眼神卻透著慘淡的顏色。


  「都不見了。」那青年說道,不停地。


  船老大在原地又停了三天,卻在第四天時不得不回港。
  一個被海水泡得浮腫的屍體浮了上來,四肢有著大小不一的口子;屍體的臉毀得徹底,但原因卻不是被石頭撞爛、也絕非被海水泡得浮腫、亦或是被魚群啃咬,而這類解釋在幾十年後船老大想起來,都還覺得算是可愛的。
  臉部爛掉的原因,是因為頭髮。
  從喉嚨開始上長,無數根細長的髮穿過五官、推出眼球,穿透舌頭以及每個毛細孔。
  然後就是,從那屍體的手中找到的,一枚青銅片聚集做成的魚。



  他們在上岸後方才問青年的名字。
  正常的,對於這些跑船人而言,有些事非必要是不去記憶。
  青年抬起頭,右臉頰的傷口仍有些觸目驚心;一雙眼睛在對焦之後眨了眨,氾著白、乾裂的唇方微微動了。
  「…吳…三省…」






後記--

在打這一章的時候出了悲劇,俺的筆電重灌不小心灌錯槽!!!!!!!淦!!

結果就重打了=3=

另人感動的大概只有哥終於來跑龍套了(拭淚)
以後沒您的戲份,您還是乖乖在《後來》那一系列被俺微虐吧O3O


中篇壹至叁,是由我自己推論的20年前海底墓所發生的事
幾百個幾千個幾萬個地方都跟三叔不同,因為這些都是一種起因,都是之後角色發展的基礎

下篇開始總算進入人心生的正題了(痛哭)
馬的有沒有作者自己打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在打二環還是瓶環的八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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