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的夥計都知道老爺說的話從來就沒有打過折扣。
因此當他們穿過前廳來到後頭,看見環少爺頂著下午的太陽毫怨尤地打著馬步,都只能暗自祈禱能來片雲擋一擋陽光;他們的小老闆雖然與普通孩子不太一般,但笑起來那溫和表情以及有禮態度,也都深受每個人喜愛;解爺與夫人對自家人的照顧更是不在話下,既沒有其他幾門的肅殺氣氛、也從不沾染血腥氣味。
心思是這麼著,但手上的工作也不能忽略,一人急奔向廚房要告知今兒需多擺兩雙碗筷,另一人則去收拾客房;原因無他,今兒吳家二少與三少上門,解爺說什麼也請他們住個十天半個月再走,明著是要表達好客之情,實則是要向外邊表達兩家的感情深厚。
當然,還有對於三天前送去『帖』的回應,仍需琢磨琢磨。
於是當他們再返正廳告知事情都已備好,解爺坐著主位同一青年與另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年微笑;少年要不注意則已,注意起來、一眉一角無一不像極了自家的小老闆,但說什麼這些夥計都得拍著胸保證絕不錯認,理由絕非相貌,而是在那幾乎是同卵胞弟的懷疑下,此少年的眼神有的盡是傲與不遜。
右眼的浮腫在過了三天之後也終消減了許多,右臂還有些結了痂的傷口,在硬被套上的米色襯衫下還有幾處瘀傷,更別提才消腫沒多久的腳踝。
見此解爺也有了個底,相較於自家連環從小順從學著防身術,吳家的三省是出了名的拗執。
「叫連環過來。」對來回覆的夥計示意。
待那人點了頭往一旁走了出去,吳家二少方出了聲。
「解叔,父親要我壓著三弟來是來道歉。」青年輕放下手中的杯,配著沉穩聲音的,是一張與少年完全相異的臉。
一頭整齊的髮卻沒有半點古板,即將過青春期的成熟味從好看的喉結開始流露,沉著的眉宇之間襯出了一股不容拒絕的強硬,也難怪在他一旁的三省打從進了門後就不敢隨意吭聲。
這青年是好看的,也熟悉場上及場下應該有的迂迴。
因此他不在解爺出聲叫連環之前表達阻止,一來不會令下人為難,二來也能表示自家的禮數。
吳老狗與他夫人共生了三個孩子,老大吳一窮與書香門弟出來的夫人最為相似,一身書卷味以及與世俗脫節的迂腐情調倒也是九門中的特別;老二吳二白是家中最精明的孩子,年不過十八卻也開始經手吳老狗台面上的交易,聽聞他棋盤功夫也了得;老三吳三省是三個中最像吳老狗的,個性也是出其的爆衝,原不打算傳授下斗功夫的老狗也破例開始指倒了些技巧。
見是見過面,但像今天這般聊天倒也沒幾回;因此解爺此刻更加確定唯一能制住吳家的也就只有眼前的二少,而那三省將來卻也將成得力的左右手。
「求的不是誰對誰錯,而是和諧兩字。」
於是他也不多廢唇舌,平靜的水面下有幾深幾許個漩渦等著無知的游客接近是不需去探討,即便是小小的交鋒必會造成之後莫大的波動;而二白壓下了視線,微轉過頭瞧了瞧一旁正低著頭抖動左腳的三省。
「三省,」那聲線一出,只瞧得左腳的抖動瞬間止住,「說話。」
語調沒有特別上揚或下沉,然而這對本在一旁不作聲、吃著茶點的三省來說,就像身體四肢多了四、五條沉重的鍊鎖;打小他吳三省是天不怕、地不怕,或也跟他么兒的身份有關,但說也奇怪,二哥吳二白說一他不敢二,走東他無法西,就像是注定剋他的星。
因此他抿了抿嘴,想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就是道個歉唄,於是就立起了身,還差點碰翻了一旁的茶水。
「總之,把解連環打在地上是我不對,對不住。」
話一出口,解爺喝茶的動作略僵了一秒,而二白的視線則是移上方步進門的連環身上。
仔細瞧便能看出那雙腿顫抖,但表情卻如無事一般堅持著。
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的見面,但解連環與吳二白著實是沒任何交集,過去在大日子時老成的二白早早便被叔伯輩份給捉去敬酒與下棋,三省則耐不住地眼瞟著門口,活像隻隨時將要蹦出門的脫序野狗;而最不吸引人的卻是那在逐一打完招呼後便消失的解連環,總在有燈火的地方靜靜地看著書。
如今再一次見面,二白也免不了因那相似的臉一愣,但從那雙眼睛他也看出微微的皺眉,可想而知是為了什麼;原以為這年紀的孩子經不起的便是挑釁(否則又怎會與三省扭打成一塊兒),但卻在幾秒之後,見得那孩子點了點頭,暗認了這個說法。
「別在意,幸好兩人都沒傷著;」見此,解爺也放下手中杯子,「連環。」和順地叫了聲兒子的名。
「二白哥、三省哥,真的很抱歉,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那少年在說話的同時視線是直直與二白交會,在道完歉的同時也就直直地行了完美的九十度鞠躬。
於是吳二白在此知曉了這個解家,在承繼人這議題之上,如此來看是沒有什麼疑慮。
「…哼。」相異於二白的思維,三省輕聲地啐了一口。
「好了,天氣熱得緊,來吃些水果吧。」
在解夫人拿出了一盤切好的水果,招呼著幾人至另一間有沙發及矮桌的方間時,解連環卻只是點了點頭。
「今天的懲罰還沒結束。」他說道,卻見解爺輕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去吧,懲罰就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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